我的奶奶有一个好听的名字，叫柳音。在我升入高中的那个中秋，她结束了数年瘫痪在床的生活离开了我们。
印象中的奶奶一直留着奶奶发，穿着奶奶服，除了小时候几段模糊的记忆，她的生活几乎是床和床边椅子的两点一线。记忆里有个画面，一个艳阳高照的夏天，我坐在家门口的青石台阶上，奶奶拿着勺子喂我吃饭，“阿呜一口，老虎嘴……”，她说。还有次是小时候我脸上长了个暗疮类的东西，奶奶捧着我的脸，要帮我把脓包嘬出来。
上初中时，我中午回来会帮奶奶倒马桶，晚自习回来要扶奶奶上厕所。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不用干这些，我记得当时的委屈。有时晚上回来，我害怕去奶奶房间，我怕叫不醒奶奶。有时听到奶奶独自躺在床上的抱怨会厌烦，还有对我因照顾奶奶得到的大人们的“表扬”无动于衷。
那该是一个人一生最糟糕的时段吧，没有活动的能力，没有自理的能力，多年后我回想起奶奶在我记忆中存留得最多的那些时光。如果她再年轻健康一点，我再年长懂事一点，我想我能记住更多，而如今我再也无法对她了解得更多一些。
生病前的奶奶，应该是个俏丽的角色，我从爸妈口中猜想。后来我才知道，奶奶出身在小地方的书香门第，勤劳，爱干净，有节有制。我结婚那年，妈妈拿着一对古老的耳环和戒指，说是奶奶留给我成家的首饰。我不知道她是在什么样的身体状况下，嘱咐我妈给孙女留下的这些。我仿佛感受到一个来自遥远的遥远的地方的牵挂。
我在人生最孤独迷茫的时刻想你。
Written on June 11th, 2021 by Sherry