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HERRY'S BLOG Possible Lives

徽州女人与女性主义

前段时间,我一直想写一篇题为“徽州女人与女性主义”的文章。我知道这是一个宏大的主题,一个敏感的议题,我想挑战自己。

可是思来想去,我没有办法找到哪怕一个完整的自洽的观点。我非常努力地从身边、从那些故纸堆里找到一点点徽州女人的全新形象和不一样的处境,可现实却是一如既往的苍白。

在微小的家庭层面,人们需要女人、依赖女人,歇斯底里地要娶媳妇、生孩子,渴望女人的子宫、生活照顾与情感慰藉,而在宏大的历史和精神文化层面,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:女人微不足道。

不管是无意间看到的那块立在村外为女人量身定制的贞洁牌坊,还是那块踩在我脚下为纪念某位贤妻良母刻在石板上的墓志铭,她们的名字出现在历史中,只有两个字:x氏。

而那些和她的生活产生了某些或有关或无关的男人,却有名有姓、完完整整、拖拖沓沓地留在字里行间,留在一块本不属于他的历史空间。这样的名字写满了无数的光辉岁月和伟大的历史进程,却不肯留一点点位置给他们想要纪念的妻子、女儿和母亲。

我不相信这里面没有一丁点儿历史上或现实中的、某些人或某群人的、个体或集体层面的、某种刻意的,主观意识上的的干预。

“也许,我最好放弃寻找真理,任由外界的观点一股脑儿涌进大脑,像熔岩一样炽热,像洗碗水一样混浊。”

伍尔夫在书里这样写到。

当一个人拥有完整而独立的灵魂,必然不会想去干预他人的生活和成长;当一个人将自己的生活与精神依赖于他人,必然想把自我或部分自我投递到依赖的人身上。男人总希望女人在以下两条路中选其一,要么依赖他但必须放他自由,要么独立自主但不能缺席为她写好的辅助角色。

哪怕你真的选好了违背人性的这两条路,那也不得安宁。你的名字要么在人们的心底,被隐晦地看不起,因为没有独立的自我和人格;要么在别人的口中,被不经意地奚落,因为违背了符合多数人利益的角色认同。

当一个男人被迫忍受不平等的社会资源分配时,他拥有完完全全的理由表达自己的满腔怒火和义愤填膺,可是却不忘转身对一个身处同样处境的女人冷嘲热讽,似乎这样做可以缓解他的痛苦。

不管是出于对共同利益的最终妥协,还是对单方利益的特殊关照,这里的生存模式最终演化为一个高贵灵魂和低贱灵魂的和谐共处。这样的高低贵贱哪怕不体现在他们朝夕相处的房间里,也存在于这间屋子以外的角角落落,在一个更庞大更坚固的社会、道德和利益分配体系中。

所以说,褒奖也好、纪念也罢,都是假的。那两块青石板上的文字,它们的作用域是群体——因为没有个体的名字。它们的存在只有一个目的:那就是对这个群体思想上的引导和规训。如果找不到更好的理由,我只能称之为:一种高高在上的虚伪。

我明白,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,大家不过都是为了生存,为了更好的生活,可是说好的光明磊落与坦坦荡荡呢,这里面隐藏了多少心知肚明的看破不说破。所谓文明不过人类一厢情愿的自欺和欺人。

“意识到这些问题之后,我的恐惧和酸楚就化为了怜悯和宽容,又过了一两年,怜悯和宽容也消失了,我获得了一种最大的解脱,那是客观看待事物的自由。”

伍尔夫在书里这样写到。

我不知道伍尔夫是怎样消解这一盆盆洗碗水一样的情绪,又或者她做到了何种程度的化解和接受。那些听不见的声音,看不见的情绪,压抑着的欲望,如暗流涌动一般永远存在。

“我对她说,如果停下来咒骂,你就输了;停下来笑,也是一样。”

伍尔夫在《一间只属于自己的房间》里这样写到。